— 松风如在弦(*゚∀゚*) —

【刀剑乱舞】落花流水与天衣无缝09

鹤一期/小狐三日

09 荒野

 

一期一振在晃动中醒来。

脸颊贴着的是某种温热且坚实的东西,鼻尖和眼睑上传来羽毛般轻柔的搔动,于是他努力睁开眼睛。映入眼帘的是银白色的发梢。

“……鹤丸殿?”

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声音,对方大喜过望,立刻停下了脚步。“哦哦!你可算醒了!”

未等一期搞清状况,鹤丸已将他放到了地上,旋即又把他珍惜地抱在怀里。他这时注意到鹤丸气喘吁吁,鼻头在寒气中冻得微红,抱着他的手臂也微微发抖。

“感觉怎么样?谢天谢地,你真把我吓坏了。”

“应该没有大碍,”一期稍微动了一下四肢,除了爆炸的冲击仍有些头晕之外,他没有受什么外伤。鹤丸说:“我想也是,毕竟刚才我也把你全身检查了一遍——唔哦!?”

一期逮住鹤丸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,猛地坐起来。“这是哪里?大家都去哪了?”他终于记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连忙四下环顾。鹤丸叹了口气。

“这也是我想问的啊……”

长夜已快过完,借着冰冷熹微的晨光,一期看到完全陌生的景色:丛生的芦苇向天边蔓延,一簇簇苍白的芦花沙沙晃动着,目力所及是薄雾飘荡的荒原,既没有同伴们的身影,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。

“看样子是之前的爆炸,让传送装置出问题了,”一期缓缓握住鹤丸的手。“我们大概被传送到了错误的地点,跟其他人分开了。”

“唉,我猜也是这样。好在咱俩都没事。还有这小东西。”

短刀从鹤丸的大氅下面钻出来,绕着他们飞了两圈。鹤丸咧咧嘴,一期发现他的视线仍然失焦。“眼睛还痛吗,鹤丸殿?”

“不痛,只是看不见。”

一期这时意识到,在自己醒来之前,鹤丸将他背在背上,仅靠着短刀的指引,已经在荒野里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了很长一段路。和部队失散,失去了视力,连身边的他也昏迷不醒,天知道鹤丸得有多无助。但这个人却始终不曾露出一丝绝望。

他又想到了鹤丸曾经念的那首俳句。梦绕荒野行……现实却不是梦。现在,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。想到这,一期的心中反倒平静了,不如说他一直隐隐约约预备着会有这样一天——因为选择了鹤丸国永,他迟早要被带到这片荒野里来,带到这飘忽不定却广阔的未来。

“我们先找个能歇脚的地方,再想办法吧。”一期站起来,重新拉起鹤丸的胳膊。“正如您之前所说,主人还活着,那么总会有办法找到我们的。”

鹤丸一怔,那些话原本是为了安慰一期的弟弟们所说,其实鹤丸自己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。但从一期的声音里听不到焦虑,只有坚定的意志。我这不算自欺欺人吧?鹤丸暗自想。原本涌到嘴边的歉疚话语又咽了下去。这时短刀咬住他的袖子拉了拉。

“藤五郎好像要给咱们带路呢。”

“你熟悉这一带吗,短刀殿?”

当他们在指引下开始前行,鹤丸意识到一期不知何时已不再反对他擅自给短刀起名字。如果鹤丸能看到,就会知道这与他所设想过的流浪有多么相似,清晨惊起的野雁成片地飞上天,响亮的叫声在空旷中回响,他们被深秋的苇原层层叠叠包围,如同在迷宫中寻找出路;尤其在经历了昨夜的动荡危机后,这样的情景落差过于巨大,尽管此时他们的境遇并不适合诗意,鹤丸还是感到,倘若就这样握着一期的手,直到他们都走不动,直到他们一起倒下,在泥土中共同锈蚀,也不失为一个不坏的结局。

然而很快新的变化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。即使看不见,鹤丸也能感觉到周遭的野草丛里骚动起来。一期放松了他的手,鹤丸知道恋人正在拔刀,于是也将刀刃出鞘。“敌人吗?!”

一期没说话。数量不多,但已足以包围他们——这是一支溯行军的队伍。就在他严阵以待时,藤五郎却离开他们,向敌阵飞去了。它将他们引进了圈套!

 

***

信鸽带着小狐丸从天而降时,正在树荫下稍事休息的刀剑们惊得跳了起来。

“什么啊,是你。”大包平看清来人,没好气地又把刀收了起来。

本丸发生兵变时,除了去修行的小狐丸,就只有远征部队错过了这场恶战。正准备返回本丸的时候,突然间大家一个接一个的从传送阵中过来,他们才知道发生不得了的事。不过拜此所赐,现在也唯有远征队的刀剑毫发无伤,队长大包平便暂时接管事务,指挥他们为大家望风。

“我得到消息了。”小狐丸简短地说。“情况怎么样?”

“自己看吧,”大包平挥了下手。“咦,这不是主人的信鸽吗……”

几个远征队员围过来,小狐丸将信鸽和主人的信交给他们,便闪身去寻找三日月。这里地处山谷,他记得当初他和三日月也曾在远征中来过这一带,还在溪水边比试过。眼下,这里全是从本丸转移过来的同伴,大家三三两两或坐或躺,没受伤的人照料着伤者们,所有人表情都十分疲惫。他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,可是——

“是我的错。”

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小狐丸一回头,大典太光世站在那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时,小狐丸只觉自己被一股寒意从身体内部冻住了。“三日月出什么事了!!”

“是我的错,”大典太重复道,显得比平时更阴郁了。“三日月病的根源在于狐之助释放的瘴气……我不仅没有发现它的异常,还对你说了那些荒唐的建议。倘若我能早些意识到的话——”

“三日月是最后一批从本丸撤出的,但他们没有成功跟我们会合。”说话的是山姥切国广,一只胳膊上缠着绷带,但他和另一个队长和泉守并没有去休息。“这里的传送阵已经消失,恐怕是本丸那一端的传送点被敌人破坏了吧。”

“也就是说三日月落在敌人手里了……?”

山姥切点点头,神色十分沉重。“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。”

小狐丸的拳头捏得生疼。他们再说别的什么,在他脑中都只是一些失去意义的杂音。三日月,三日月到底怎样了,本来就病着的三日月,如果再被敌人残忍对待……想到这些小狐丸简直无法呼吸。他心里只有悔恨,悔恨像滔天海浪,快要把他冲垮了。

不该离开三日月的!

所有曾经的烦恼,在失去三日月的恐惧面前都不值一提了。明明他早已拥有了世界上最宝贵之物,竟然还傻到把手松开……真是愚不可及!!

“敌人有压倒性的优势,就算你那时在本丸里,恐怕也无济于事吧。”和泉守看他们都不说话,试着开口劝慰。小狐丸回过神来,他望向面前的大典太,后者似乎完全陷入了自我责备中。小狐丸忽然发现,自己已经不再像此前那样反感大典太,也并不想针对这次的事去愤怒或抱怨了。

“的确,现在怎么后悔都没有用。”

他让自己冷静,感到灭顶的潮水在慢慢退去。他试着让自己站在大局上去思考,就像三日月向来做的那样。“我们得想办法回去救人。”

小狐丸的声音并不很大,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他感觉到周围很多无精打采的刀剑变得专注起来,大家都在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。“怎么回去?”和泉守惊讶地问。

“主人的信鸽能把我们送到任何地方。”小狐丸说,“就是它带我过来的。”

“这么说主人果然还活着!!”

四周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。“还有一个问题,”山姥切继续道,“狐之助的瘴气过于厉害,恐怕我们不仅靠近不了它,而且在那种毒气中也无法坚持很久。”

小狐丸并没有沉思很久。他的视线落在了大典太身上。

“有这家伙的话,应该没问题。”

 

***

“失踪者一共六名:三日月、长谷部、蜻蛉切、宗三左文字、鹤丸国永、一期一振。潜入后以搜救为首位,找到人之后不可恋战。”

“先来决定任务的人选吧,之后再商议具体的作战计划。”

军议正在进行。几个队长围坐在一起,小狐丸和大典太也列席。不远处传来炊烟的气味和药研煮药的苦味,在没有主人、没有近侍的状况下,从本丸逃出来的刀剑们仍维持着生存欲望和团队意识。

“我要去。”大包平不假思索说,“眼下我是这里最强的刀了吧。”他似乎对未能参战耿耿于怀,这份惯常的自负在眼下倒显得气概十足,也没人去打趣他。

“可以的话我也想回去。”山姥切别扭地说,“平日受到那个老爷子的不少照顾……”

“这么说的话我也一样啊!”和泉守争道。

大典太听着他们的谈论,从他们的脸上他认识到,他心中的感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特殊。这里的许多人都和他一样对三日月抱有亲切的依赖。他所欣赏的三日月,同样也受着大家的爱戴。而三日月也对他们一视同仁。

唯一的那个例外正坐在他对面。小狐丸抱着双臂,正垂着眼睑,对其他人的讨论未置可否,等到他们都发表过意见,才出声道:“倘若为了救人把现存的兵力也搭进去,就得不偿失了。不要感情用事,还是从体力和分工上考虑如何。”

“没想到你会推荐我。”军议结束后,大典太叫住了小狐丸。他们站在潺潺流水边,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对话。

“因为目前也只有你的灵力能对抗那种瘴气了。”小狐丸淡淡道,“你以为我会怎样?因为私怨把你排除在外?”

“是我让你们吃了很多不必要的苦。”

“从给三日月治病的角度,你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很诚实了。如果三日月在这,他也不会怪你的。”

“话虽如此,我从未奢望过会得到你的谅解。谢谢了。”

小狐丸缓缓吁了一口气。他注视着水流,在那对面的石滩上,三日月曾经朝他笑着,一边拧干衣角上的水分。“涉及自己恋人的事情,男人总是会有些小心眼的。再说别急着谢,我可是狐狸,也许会反复无常呢?”

他们对视了一瞬,在彼此脸上发现了一丝缓和。仿佛有某种坚固的东西渐渐消融了。然后大典太又低声道:

“我还记得足利家的日子。那时的三日月身上有许多变化,而如今有了更多变化……现在我明白那都是因为你。”

在与小狐丸初试云雨之后,三日月的样貌从少年渐渐变作了大人的模样,那正是在他刚到足利家不久的时候。(*见上个连载)而三日月的性格成为现在的样子,则是在小狐丸来到本丸之后了。

“……他真的等了你很久。”

在数百年的变迁中,唯有这一点没变。

“我知道。”小狐丸听见自己的嗓子有些哑。“我不会再让他等了,再也不会了。”

他走开了。大典太独自留在水边,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抖动。这是不是就算把所有话都说开了呢?对自己来说,也许就在岸边远远看着水中之月,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
『你们三条家,果然是最难缠的啊——』

又是一阵闪电般的头痛。大典太在原地微微摇晃了一下,没有让其他人注意到这异常。大典太直觉地知道,这是属于他的、那段因“错误”而被抹去的记忆。三日月曾说,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。

但在此刻,他怀着近乎自虐的心情,希望自己能想起来。

 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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